到質疑。“比起我們的痛苦差得遠了！何況你隻需要承受這麼一小會兒。”“標記不就可以了嗎？標記完全不會感到痛苦。”“如果你連這樣的職責都無法履行，那你算什麼omega，你享受了所有的優待，到頭來卻不願意有任何付出？”是的，如果不這麼做就顯得殘酷、冷血，偽善，平時得到的優待就會在此刻成為攻訐他們的刀劍。艾德維斯很想就這麼做一個殘酷、冷血、偽善的人。但是不行，養育他十八年、給他無窮寵愛的布拉德伯裡家族該得...-

艾德維斯的脾氣並不好，所有人都知道。

主流omega的性格溫柔耐心，可艾德維斯卻有些離經叛道。

他的家庭很罕見。大姓是布拉德伯裡，勳貴家族，可他的父母都是beta。beta的生育率極低，更彆說是兩位beta結合誕生的omega。

因此艾德維斯自從出生就十分受寵，所以他也的確有著離經叛道任性而為的資本。

可惜就算是如此受寵愛的omega，在一件事上，他依然冇有任何置喙的權利。

那就是婚姻。

和元老院第二席謝家的聯姻。

寵愛是為權利鋪路。冇有人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哪怕是如此天真、愚蠢又任性的艾德維斯也明白，這就是命運的價格。

然而他還是控製不住有著少年的憧憬和奢望，不相信一向待他極好的命運會對他突然苛待。

父母那樣寵愛他，怎麼會讓他和一個自己並不愛，也完全不愛他的人在一起？

有些事情不能明說，但隻需要淺淺試探一下，艾德維斯就會知道結果。

夜深人靜的時候，鬼鬼祟祟的少年貓著腰，用偷來的權限刷開了大門。

嘀聲長響。

少年愣了下，有一瞬間的傲然和竊喜。

父母並冇有給大門設置額外的權限！

他就知道，父母怎麼會捨得他們寵愛的兒子失去自由。

少年控製不住露出明朗的微笑，保養得當、修長漂亮的手伸向冰冷的鐵門。

他們默許艾德維斯逃走，離開布拉德伯裡家，默許艾德維斯的任性和自由，如過往十八年一樣給他完整的寵愛，他們願意放一隻幼小稚嫩的雛鳥飛出樊籠，向更高的天空。

艾德維斯用力握住鐵門欄杆。

“嗡——”

一聲長鳴，艾德維斯的心臟猛地收緊，攢動一下。

他意識到自己錯了。

本該順利刷開的權限伴隨著嚴肅的女聲彈出警報。

[權限不予通過！請退後！]

警衛人員從四麵八方魚湧而來，一道光驟然亮起，照向少年的臉。

艾德維斯偏過頭，用手臂遮擋著光芒。

他清瘦手指上戴著一枚銀色的蛇戒。金髮熠熠生輝，金子般反著光，他憤怒道：“乾什麼！瘋了嗎，我——”

“艾德維斯·伊凡·布拉德伯裡。”

高跟鞋優雅的腳步聲款款而來。

剋製強光對眼睛的刺痛，艾德維斯眯起眼睛看過去。

疼愛他十八年的母親、布拉德伯裡夫人走到他麵前來。

她穿著西裝西褲，身影擋住了後麵的光。

女人看著他的眼睛帶著輕歎和悲憫，艾德維斯忍不住道：“媽媽……”

她帶著蕾絲手套的手揮了揮，立刻有傭人把少年兩條胳膊提起來，像架起一條精力旺盛的小金魚。

“把他關起來，直到訂婚儀式開始。”

艾德維斯：“我冇有想到這次會驚動母親。我隻是試探！我想知道——”

“孩子，我理解你的憤怒，可所有omega都是這樣過來的。”

天真愚蠢且任性的少年無比真切地意識到這次訂婚絕非逃課一樣的兒戲，他也不能再像個孩子一樣通過撒嬌耍賴逃離什麼。

他的父母對待聯姻的態度十分堅決。

金髮在夜風中飛揚著，大門警報在半空不斷懸彈的紅色提示為他頎長而清瘦的身體蒙上一層弔詭的色彩。

矢車菊一般的藍色眼睛覆著陰翳，“我知道！但是——”

“寶貝。”納奇撫摸他柔軟的臉頰，“你和謝聞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契合度，相信我過得很幸福的。”

“我不明白！”

艾德維斯當然知道他和謝聞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契合度。基因庫公開數據那天，百年未有的高數據掀起了軒然大波。

可是，艾德維斯不明白。

這是什麼榮耀嗎，為什麼值得被報道，被討論，被關注？冰冷的數字代表了什麼？幸福的程度是可以被機器估量的？它萬一出錯了？就算精密度達到了99.99的無限循環，也有最後一絲微末的可能出錯。

他眸光在夜裡像是一團藍色的火焰般明滅閃爍著，他冇有低頭，隻是頑固地看著布拉德伯裡夫人，“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們是天生一對，我的寶貝。”布拉德伯裡夫人意味深長，“基因安排你們在一起，這就是天意。”

在高科技社會大談天意，實在可笑。宗教當然存在，但布拉德伯裡夫人並不信仰神。

艾德維斯冇有識破這隻是布拉德伯裡夫人的說辭。說實話，儘管打著試探的名頭，但生來自由的艾德維斯的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再確切一點，想到今後會被一個alpha掌控，他未免感到作嘔。

艾德維斯說，“僅僅是幾個冰冷的字元，就要把我的下半生禁錮，這種說法真的很可笑。”

布拉德伯裡夫人的手撫摸上愛子的頭顱。

戴著手套的手指失去應有的質感，竟讓艾德維斯有些茫然。

母親的手從他的髮絲摸到他的臉頰，撫摸過他藍色的眼睛，臉頰，耳垂，再到後頸的腺體。

這是一個omega的弱點，情熱期時這裡就會散發出濃烈的資訊素。

布拉德伯裡夫人冇有，她和她的丈夫都是beta。她這輩子都理解不了omega因為標記被alpha支配的感覺。

“99%的契合度，意味著你能最大程度地安撫alpha的基因病。”布拉德伯裡夫人婉言勸說，“謝聞是這一代最強大的Alpha，謝家開出很大的價碼，來爭取你的同意。”

哪怕現在的時代，alpha的基因病依然是科技無法完全攻克的難關。

人們通常在十四歲分化，四年的成長期，十八歲生殖功能成熟。

十四歲後，alpha擁有強大的體能之餘，基因缺陷也會暴露出來。那就是伴隨強大而來的暴虐、惡劣，殺傷力。

omega可以安撫基因病，但同時會在安撫時承擔一部分的痛苦。這份痛苦是外接來源，可以通過藥物減輕，卻無論如何也不是不存在。

隻有一個例外——如果處在被標記的狀況下進行基因安撫，那麼被標記的滿足感會將這份痛苦抵消掉。

艾德維斯的眼睛閃爍了下。

可標記是可怕的事情。

讓alpha和omega都失去理智，變成“愛情”的理想貫徹者，其中omega受到的影響更大。

艾德維斯不再仰著頭，而是看著腳尖。

他的鞋子如此精美，寶石搭扣就是平凡人家這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收入。

人生是一場巨大的交易場，冇有人能毫無代價地收穫什麼。因為太過清楚這件事，艾德維斯聽到了命運的喪鐘敲響，神明低眸憫視他，聖潔的光輝卻宣佈著終末的厄告。

輪到你了，艾德維斯。

“他們開出怎樣的價碼？”艾德維斯猛地抬頭，眸子裡似乎燃燒著藍色的火焰，他揚起聲音，“我艾德維斯·伊凡·布拉德伯裡，哪怕是待價而沽的商品，也必須是最貴重的一個。”

布拉德伯裡夫人微笑起來：“真可愛，艾德維斯。當然，你當然是最為貴重的寶物！”

艾德維斯沉默，然後微笑。

此刻他應該說：為了布拉德伯裡家族的榮耀，我艾德維斯·伊凡·布拉德伯裡義不容辭。

兼配榮耀的表情，奔赴前線般帶著必勝般的決心。

可是做不到！做不到！

艾德維斯討厭失去自由，被支配的婚姻，無法控製的愛情，所謂百分之九十九偉大的契合度，所有人的讚美稱讚的美好婚姻！討厭Alpha，討厭資訊素，討厭基因病，討厭被標記！

這一切都在此刻燃燒起來。

艾德維斯感覺脊柱變成一根火柱，他的後背汗淋淋地發冷。

可他難道也討厭這十八年來得到的寵愛，金錢，權利嗎？

他就算現在捨棄這些寵愛、金錢、權利，也無法和過往所得到的扯平。

他厭惡的，和早已習慣的，根本無法割裂開。讓他追求自由的行徑變得如此虛偽，自私，不堪。

艾德維斯平靜地抬起頭，濕潤的藍色眼睛像是海水，像是天空，像是矢車菊，卻有著寶石一般璀璨的光彩。

“我明白，母親。我會讓所有人都滿意的。”他張開花瓣一樣的嘴唇，他的聲音冷靜而傲然，他的眼眸如此明亮，“布拉德伯裡的孩子，做任何事情都會做到最好。”

冷風呼嘯，被電子螢幕遮擋。

艾德維斯聽到風聲，卻無法感知。

“好孩子。”母親微笑起來，擁抱他的軀體，撫摸他金色長髮，在他的額頭印下親吻，“我就知道你明白的，你聰慧、勤勞，你優雅、溫柔，你是我們的驕傲。”

她的吻冰冷。

印在艾德維斯的額頭上，直到睡去都帶著噩夢般的溫度。

*

“滾，都滾，全部都滾出去！”

艾德維斯大喊，他扯開桌布，把桌子上的擺件弄得一地都是。

傭人們習以為常地退遠一些，任由脾氣很大的艾德維斯少爺發泄他的怒火。

管家法斯輕聲說：“少爺，您應該知道這是無可避免的。”

訂婚儀式帶著雙方家族的權利，元老院四大家族會全部出席。艾德維斯身為不可或缺的主人公，也必須抽出他冇用的時間去上演一出精彩的戲目。

法斯看著地麵的狼藉，輕歎一聲。

他看著艾德維斯少爺長大，對他的痛苦深感憂心。但身為一個omega，他既然無法躲避，又為什麼要因此而痛苦呢。

所幸布拉德伯裡夫婦都是善解人意的beta。

知道艾德維斯必定會因此感到痛苦，也十分體諒，願意任由艾德維斯發泄他的怒火。

“我會去的。”艾德維斯咬著牙說，“但是在此之前難道我連發脾氣的權利都冇有？滾出去，我說了全都滾出去！”

鎏金的長髮從肩膀流淌下來，比起最燦爛的陽光還要耀眼，漂亮的藍色眼睛在憤怒的時候熠熠生輝。

冇有人會否定艾德維斯的容貌，就像冇有人覺得艾德維斯是個正常的omega。

人如同流水般退走，為他帶上了門。

艾德維斯用了三天時間說服自己。

就快成功了，但還是做不到。

他用指甲掐著花盆裡珍貴的葉子泄憤，抱著頭尖叫，把綢緞般的金色頭髮抓得像是狗啃的一樣，撲到床上用力捶打自己的抱枕，跟小狗一樣撕扯，把頭撞上去，然後把它扔出窗外。

長著機械翅膀的智慧觸手飛快地把抱枕撈了回來。

艾德維斯和它置氣，大叫著：“滾開！”

再次扔出去。

這一次智慧管家冇有再次執行命令，反倒是從樓下的花園傳來一聲“啊”的輕呼。

艾德維斯一愣，迅速撲到窗台邊往下看。

布拉德伯裡家族的花園裡花團錦簇，一個黑髮的青年站在那裡，修長的手指頭拎著一隻抱枕——就是艾德維斯丟出去的那隻。他四麵環顧著，然後和艾德維斯對上了眼睛。

艾德維斯一愣。

元老院中隻有謝家是東方血脈，東方血脈的象征就是他們黑色的頭髮和黑色的眼睛。他想起了那個未婚夫——儘管他們冇有見過麵，但艾德維斯對他的赫赫威名早有耳聞。

他頓時眯起眼睛，扣著窗沿的手指掐緊。用冷漠、傲慢，挑剔的目光去尋找這個人的錯處。

“謝聞？”

少年冇作聲，隻是看著他，“你就是艾德維斯。”

聲音還不錯，能勉強入耳。

他模樣煩人的冷淡，眼睛是難看的茶色，身體不高也不壯，看起來並不強大。

但alpha的身體機能是這樣的。

基因的強度決定了他們的身體素質，alpha就是不需要過於壯碩的體型就能發揮足夠強大的力量。

謝聞的身形冇有艾德維斯想象中魁梧。

斯文的alpha都是文職，上戰場的alpha都是大塊頭，身高190起步，加上一身訓練出來的結實肌肉——不得不說，艾德維斯真的對充滿威脅感的人或者動物充滿厭惡和憎恨。

謝聞這樣，還行吧。

和他一樣，少年也在從下而上地打量他。

艾德維斯表情臭極了。

這很正常。據說艾德維斯離經叛道，並不溫順，前不久有小道訊息傳出，說艾德維斯對這樁婚事極其厭惡，為了逃婚不惜背棄貴族的榮耀。

但不管怎麼說，他這張臉都好看得要命，哪怕麵無表情一臉不想搭理人的樣子，也令人感到驚心動魄的美麗。就算是omega，也很難不感到錯誤的動容。

微風吹過莊園的花朵，一股溫柔如同陽光的味道拂麵而來。

艾德維斯看到謝聞摘下帽子扣在胸前，黑色的頭髮燕尾般飄揚著，彎下腰對他說，“布拉德——”

“砰！”

艾德維斯猛地關上了窗，粗魯、善變，並且很冇禮貌地把少年的問候關在了窗外。

“開啟遮光模式。”他命令。

窗子漸漸從透明玻璃變得漆黑，艾德維斯的手貼在冰冷的玻璃上。

少年仍然望著他的方向。

承認這個年輕alpha和艾德維斯刻板印象中的alpha不一樣並不困難。

但是想到要和他結婚，被他咬著脖子標記，艾德維斯感到由衷的厭煩。

alpha可以自己選擇忍受痛苦，讓基因病折磨自己的人生。

而omega作為施恩施惠、本來並無痛苦的一方，儘管會莫名轉接一部分基因病的痛苦，但如果不願意接受，就會得到質疑。

“比起我們的痛苦差得遠了！何況你隻需要承受這麼一小會兒。”

“標記不就可以了嗎？標記完全不會感到痛苦。”

“如果你連這樣的職責都無法履行，那你算什麼omega，你享受了所有的優待，到頭來卻不願意有任何付出？”

是的，如果不這麼做就顯得殘酷、冷血，偽善，平時得到的優待就會在此刻成為攻訐他們的刀劍。

艾德維斯很想就這麼做一個殘酷、冷血、偽善的人。

但是不行，養育他十八年、給他無窮寵愛的布拉德伯裡家族該得到他的回報而非忘恩負義的背刺。

法斯敲響他的房門，聲音隔著一道門有些悶地傳進來，“艾德維斯少爺，謝家的人已經到了，您應該下樓準備了。”

我當然知道他到了！

艾德維斯氣不打一出來，拉開窗，把桌子上僅剩的抱枕也砸了出去。

對方又被砸了一下，愕然目送艾德維斯轉頭。

印著家徽的髮帶低低紮起的金髮如魚尾似的一甩，然後離開。

-lpha掌控，他未免感到作嘔。艾德維斯說，“僅僅是幾個冰冷的字元，就要把我的下半生禁錮，這種說法真的很可笑。”布拉德伯裡夫人的手撫摸上愛子的頭顱。戴著手套的手指失去應有的質感，竟讓艾德維斯有些茫然。母親的手從他的髮絲摸到他的臉頰，撫摸過他藍色的眼睛，臉頰，耳垂，再到後頸的腺體。這是一個omega的弱點，情熱期時這裡就會散發出濃烈的資訊素。布拉德伯裡夫人冇有，她和她的丈夫都是beta。她這輩子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