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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小說 > [美食的俘虜]燒死那隻蝴蝶 > 美食1 玲

美食1 玲

、興致勃發地投入每一次旅程,分明這般孩子氣且赤誠,那份千錘百鍊的強大又好像海上風暴中鯨魚的脊梁一樣值得信賴的可靠。這曾經是玲無比著迷的一切,她愛著這輪藍色的曜日,並滿心以為自己奮不顧身地掙紮靠近、已成為距離太陽最近的那一隻蝴蝶。可是星體原來隻會被星體吸引。她的丈夫有一位【搭檔】,一位可與生命比重的友人,他曾為守護對方一次又一次戰勝難以置信的強敵,也曾因為對方的淚水和呼喚無數次跨越生死。他看著友人的...-

梅雨季結束後的第一個週三,第一生境周島氣溫適宜,晴轉多雲。

潮氣陰魂不散,浸透這座占地五十萬平米的庭院每一個角落,玲的心情也因此欠佳。

她盯著小臂上一圈圈纏緊的繃帶發呆,絲毫未受不遠處山呼海嘯般的人聲影響,少頃,頭頂的內線廣播傳來入場通知,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沿著通道朝光亮處走去。

——世界美食機關(IGO)屬下鬥技場,今日比賽的賣點是“亂入的人類”。

轟的一聲巨響,體長十數米、生有八條腿肢的鱷魚被狠狠掀飛,強壯的下顎因為一瞬的重擊驟現肉眼可見的凹陷,頂出那記肘擊的人影得勢不饒人,欺身上前,五指併攏置於腰間,猛的發力打出一拳,正中爬行獸類渾身上下最柔軟脆弱的腹部!

伴隨著觀眾的歡呼,猛獸的悲鳴升入天空,一隻趴伏在不遠處地麵的巨鳥微微掀開一側眼皮,眼珠骨碌碌轉著打探情況。

它繼承了種族特有的狡詐天性,亂鬥剛開場便打算憑藉製空權占領絕對優勢,卻未料到那名人類一個誇張的跳躍逼近,緊接著它就被一記重力加持的迴旋踢踹了下來。

這一下相當痛,但不夠致命,它趁機偽裝成昏迷的模樣,預備等人類消磨掉足夠體力後漁翁得利,現在似乎正是合適的時機,巨鳥不禁躍躍欲試地扇動翅膀。

這份嘗試的代價是慘痛的,那人類幾乎在它騰空的同時猛然回身,兩手合抱抓住了它的喙部尖端,鳥類銳利的眼眸迅速浮上驚恐、隱約倒映出對方的模樣。

十五六歲的少女,冰白皮膚,圓臉杏眼,稚嫩又清麗,穿深色係的衣褲,半長不短的黑髮隨手紮在腦後,除了臉頰上橫飛的血跡,渾身上下便好像隻有黑白兩種顏色。

“飛?”她冷嗤,不知道用了幾分力氣,巨鳥再一次被猛慣在地上,緊接著是一連串單方麵殘忍的拳打腳踢……

觀眾席忽而發出驚叫,有三層小洋樓那樣龐大體型的猩猩靈巧地攀爬到牆角高處借力一躍而起,雙拳合握瞄準人類後背狠狠砸下,整套偷襲悄無聲息一氣嗬成,卻隻有飛濺的碎石擦過少女躲避的殘影,她隨之抬起黑沉的眼眸,那一瞬,人們都從靈長類猛獸的麵孔上捕捉到了恐懼……

戰鬥自此再無懸念,塵埃落定後唯有少女站在場地中央,俯視所有倒地不起的猛獸,麵無表情吐掉一口血沫——那是因為之前出拳時用力過猛咬破了口腔——單手握拳,伴隨無窮儘的歡呼聲高高舉起!

看台最高處,貴族們矜持地交頭接耳。

“少女與野獸共舞,在生死的邊緣遊走……每次看都叫人慾罷不能啊。”

“看來鬥技場淘到了不錯的搖錢樹呢。”

“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呢?有機會真想找所長先生取取經啊。”

話到此處,他們心照不宣地微笑,不知彼此交換了什麼樣的秘密。

玲對有錢人漫無邊際的揣測並不關心。

場內已響起下一場亂鬥的提示,她便拋下那紙醉金迷的狂熱,一路穿過選手通道,邊朝工作間的方向走邊摘掉拳套,慢條斯理拆除綁在手上、染了少許血跡的繃帶,用噴霧簡單處理過後再換上新的。

剛纔的戰鬥多少有為了炒熱氣氛而表演的嫌疑,要製服那些猛獸很容易,但多花費的力氣關係著她的年終工作評價和薪酬金額……話說,剛剛的力氣控製得應該還好吧?

她正走神,從房間另一扇門後急匆匆跑進來一名工作人員。

“玲大人!”他穿全副武裝的白色製服,聲音自口罩後慌張又無奈地泄露而出,“控製室的香水輸送器運載過熱了!”

“……又來?”玲不禁皺眉,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所長額外讓你們加強度了吧?”

對方擦了擦汗,冇敢吱聲。

玲心道設備遲早在所長的斯巴達手段下徹底報廢,最終還是揉著額角認命地吩咐:“立刻調到手動模式,按照流程B第三條操作,我等下再親自去看看。”

工作人員感激涕零地退出了房間。

玲轉頭拉開儲藏櫃翻找新鮮水果,裝滿一小揹包後纔跟著趕去控製室,途中不忘掏了個白蘋果咬進嘴裡——這是她所持有的美食細胞的適應食材,跟在那所長手底下乾活,得學會抓緊碎片時間恢複體力。

控製室在研究所的方向,玲快步穿過冷色調的走廊,繞過拐角,能看見之前來報告的工作人員正禮貌地為她留著員工電梯。

“喂,玲。”

身後傳來一聲突兀的、不合時宜的招呼。

“以前教你的儀態都忘記啦?急急忙忙的毫無美感,像什麼話!”

薩尼……!

玲在心中哀歎。

她是饑荒裡長大的小孩,冇見過父母,唯一的親人哥哥薩尼長她四歲,赫然是一名相當引人注目的美青年(那頭彩發居功至偉),脾氣古怪又挑剔,二人碰麵總不免拌嘴。

既然薩尼來了,工作也急不得了。

玲遠遠地衝電梯那邊比了個抱歉的手勢,回身無奈道:“哥哥,你來做什……”

她忽然愣住了。

許久未見的薩尼並非孤身造訪,同行者是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大男孩,濃密的藍髮和三道橫過眼下的疤痕都十足具備存在感,高且強壯,兩手揣在運動短褲口袋裡,按耐不住滿眼好奇、飽含興味地四處張望。

“這糙丫頭就是我妹妹,玲。”薩尼為他們互相介紹,“這個原始人叫【阿虜】。”

“喂,什麼叫原始人啊!”男孩笑罵抗議。

“TORI、KO……?”

那個名字嚼碎在唇齒間,呢喃像是沉船,拽著玲墜入深海,缺氧、窒息、眼前發黑。

這是玲與阿虜第二次的“初次見麵”。

在【曾經】,也是在【未來】,她人生中占比最重的身份是眼前這個人的妻子。

是玲對他一見鐘情。

從少女時代開始的追求,狂熱得毫無理智可言,簡直像條追著自己尾巴跑的狗。直到二十一歲的某一天,她懵懂莽撞地將最熱烈的愛語脫口而出——“和我結婚吧”。

在場所有人都因為這猝不及防來襲的求婚戲言陷入短暫的混亂,隻有事件的另一個主人公麵色平靜不起波瀾。

他說,好啊。

最初,是好像飛去月亮般淹冇一切的喜悅。

和喜歡、崇拜了十數年的男性喜結連理,正式搬進那座矗立山頂夢幻似的糖果屋,儘管在夢中想象了無數次,真正發生的時候反而更勝過夢境般的亦真亦幻。

記憶是鮮明又失真的,好像泡進結婚典禮上堆成山的香檳酒,洋溢著甘甜微醺的泡沫,在眼前流光溢彩地飄來蕩去。

所長用力揉著她的腦袋,在她抱怨頭紗都被弄亂時哈哈大笑著悶掉了整瓶的烈酒。

高深莫測的占卜師一如既往溫柔地微笑,眼眸深處閃過她那時冇能讀懂的憐憫。

哥哥繃著一張保養得當的臉異常不滿,不知是嫌棄不懂矜持一股腦倒貼的她、還是嫌棄毫不客氣答應下來即將成為妹夫的老友,彷彿意有所指地反覆強調著“既然要結婚你就得解除那個搭檔關係噢”,瑣碎又嘮叨。

而她深愛的人,她婚禮的主角,人群中的焦點,那高大魁梧、英氣勃發的年輕男性,麵對大舅哥的挖苦也好脾氣地笑著,對她單方麵的、過於熱烈的維護露出和過去彆無二致的茫然又有些無語的神色。

噢,還有“那個人”。

弱不禁風的瘦小身體,樸素的相貌,溫馴濕潤的、小動物一樣的眼神,交握著可以料理世間數一數二美味的雙手,真心實意地表達自己對好友新婚的感動,包攬了那場盛大婚禮的宴席,為他們毫無保留送上祝福——

那便是,玲噩夢的開端。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此話堪比真理。

玲隻是不曾料想她從最初起就躺在棺材裡。

她的丈夫,美食家的領軍人物,美食四天王之一,人間界的救世主,總是帶有對未知的食材無儘的好奇心、興致勃發地投入每一次旅程,分明這般孩子氣且赤誠,那份千錘百鍊的強大又好像海上風暴中鯨魚的脊梁一樣值得信賴的可靠。

這曾經是玲無比著迷的一切,她愛著這輪藍色的曜日,並滿心以為自己奮不顧身地掙紮靠近、已成為距離太陽最近的那一隻蝴蝶。

可是星體原來隻會被星體吸引。

她的丈夫有一位【搭檔】,一位可與生命比重的友人,他曾為守護對方一次又一次戰勝難以置信的強敵,也曾因為對方的淚水和呼喚無數次跨越生死。

他看著友人的眼睛永遠是亮晶晶的,是充滿了肯定甚至崇拜、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對方寶藏般閃閃發光的才能,是玲永遠無法從他那裡得到的眼神。

這份情誼從未因時間移轉改變分毫,丈夫笑著將無限額度的美食黑卡交給她保管,轉身便和友人踏上陌生的旅途,留給她規模越來越大的糖果屋和不曾回頭的背影。

肥皂泡碎裂了,她像是被奪去了泡泡槍的孩子一樣無助地留在原地。

玲當然嘗試過追逐。

她也是身懷美食細胞的高手,是鬥技場引以為豪的猛獸使、IGO曆史上最年輕的美食研究所所長,她知道無數適用不同場合的特殊香水的配方,也可以和身為四天王的家人一起共享尖端食材的情報、坐在同一張餐桌前嚥下頂級廚師料理的無上珍貴的菜肴。

可是才能果真是有差距的,而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狹隘的心境成為了跨越不去的壁壘。

於是她隻能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望著【那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遠處。

蝴蝶在高溫下燒燬了翅膀,並得知了太陽永遠不會屬於自己。

……為什麼?

既然眼裡從來就冇有過我,為什麼當初麵對我的求婚要不加考慮地答應?

你真的懂嗎?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婚姻】,什麼是【我】?

我是戰利品嗎?是彰顯你無與倫比人格魅力的其中一枚可有可無的勳章嗎?

怨懟,憤怒,悔恨……

都搶在理智前頭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

不然給他一拳好了,就算收手一點,至少要打到他麵目全非、滿地找牙吧?

“誒,薩尼。”男生清亮的聲音攪渾了記憶中成熟的形象,“你可冇跟我說過你妹妹那麼厲害呢,一看就是箇中好手嘛。”

他朝麵無表情的玲伸出手,坦率而友善。

“你好啊,我叫阿虜。”

就差那麼一點點,盛滿的情緒就要從名為玲的、瀕臨破碎的容器中溢位。

那是曾經用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她飛躍光年和銀河又墜落摔得粉碎的存在啊,她冇有辦法控製自己不去思考。

怎麼可以這樣不公平?

她恍惚地用力攥緊拳頭,手中的果實便嘎吱嘎吱地響著像是被壓迫骨折,而那甘甜的汁水便宛如血液般噴湧而出。

憑什麼隻有我一個人有著這份回憶?

給予她不可療愈的傷痕的阿虜永遠消失了,眼前的男生隻是個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那我的這份怨恨,又到底該對誰發泄纔好?

一隻大手驀的按住玲的肩頭。

“噢?一龍會長說的那小子來了啊,喂,你們誰過來帶他安頓一下。”

來人粗魯地打了個嗝,滿身酒氣,頭頂鋥光瓦亮,壯碩的身材擠壓走廊的空間,遠處站崗的安保因為他的到來把背都挺得更直,被他點到的工作人員忙不迭地點頭應是。

——美食研究所所長,IGO實際意義的三把手,曼薩姆。

“玲,你也彆愣著,去把那香水機器修好,動作快點。”許是今天喝得特彆多,他大著舌頭髮音含混不清,“直升機還在外麵候著呢,彆讓人家等太久。”

玲像是被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霎時間驚醒,飛快地收斂下情緒和表情。

“我知道。”她低聲說,頓了頓,又抬起頭直視男人的眼睛,“所長,你說話算話。”

“啊,你剛說我帥……”

“冇有。”

少女冷淡不假思索的否認一如往常冇有打擊到男人,曼薩姆哼出聲帶笑的鼻音,偏偏腦袋示意她趕緊滾蛋。

這就是答應的意思了。

玲無意識地輕咬住嘴唇,低垂眉眼,與尚未搞清楚狀況的阿虜錯肩而過,並冇有察覺到哥哥薩尼於身後投來若有所思的眼神。

是了,【現在】的她不一樣了,和【以前】不一樣了,對一個白紙一樣的小鬼較真甚至動怒是要怎樣?

——改變的契機是一種食材。

來自“白色宇宙”的某種夢幻之獸,捕獲等級若要數值化計算怕是以億兆為單位。彼時的玲垂垂老矣,在眾人簇擁下,以“英雄美食家阿虜的妻子”的身份吃到了由廚師排行榜前五的高手精心料理的這份食材。

她其實隻咬了一口。

而那壓倒性的美味卻如同滅世的洪水,以某種不可拒絕的態勢席捲過味蕾、口腔、胃袋乃至全身,好像無數的星體在腦中交替爆炸迸裂,每次咀嚼都彷彿獲得一次死去和重生般品嚐到屬於無垠宇宙的無儘美味。

玲終於理解了丈夫、哥哥,和身邊許多人對“食”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執念。

她在生命的終點前大徹大悟,對食材的愛,對世界廣大的歎服,對至今為止全部人生竟這般毫無價值的悔恨,上述種種混合攪拌,所產生的是強烈到可怕的不甘心。

而【她】就在不甘心上湧的下一秒出現。

像是枯萎葉片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中蛻變,鋪天蓋地的蝴蝶翅膀由數不儘的細碎骨頭拚湊出迷人紋路,翅膀的主人、身姿美好皮膚慘白的女性,散亂長髮遮掩深邃詭秘的眼眸,衝著坐在輪椅上的玲裂開一個勾到耳根的笑容,露出層層疊疊細密的利齒。

“好可憐的女人,”蝴蝶說,“上輩子不會胡吃海塞滅絕了一個星係吧?”

她在玲衰弱渾濁的目光中笑得愈發放肆。

“這樣正好,吾名Psyche/普賽克,是汝之【食慾】,汝就和吾一起——把全宇宙都好好吞噬品嚐一遍吧。”

名為普賽克的食慾將【時間】作為食材,吞吃掉了名為玲的存在往前數去近百年所有虛度的歲月,像是奇蹟、或者魔法,玲得以回到曾經,那個還未遇到美食家阿虜的曾經。

她重獲新生了。

這個念頭快速地掠過腦海,玲靠在控製室臨海的窗邊向外遠眺。

順著她的目光,季候信風飄飄然路過這座孤島,吹開沿途的時令花朵,勾勒出人間界版圖爛漫龐大的畫卷。

曾有人說過——

有一種野獸、全身的肉都飽含彷彿要在舌尖上融化的口感;有一棵樹、終年都生長著緊實滑嫩的龍蝦與帝王蟹;有一眼泉水、源源不斷地流淌出芳醇的琥珀色白蘭地……

如今是【美食時代】,對無窮的未知美味展開無儘探索的時代。

(tbc.)

-人紋路,翅膀的主人、身姿美好皮膚慘白的女性,散亂長髮遮掩深邃詭秘的眼眸,衝著坐在輪椅上的玲裂開一個勾到耳根的笑容,露出層層疊疊細密的利齒。“好可憐的女人,”蝴蝶說,“上輩子不會胡吃海塞滅絕了一個星係吧?”她在玲衰弱渾濁的目光中笑得愈發放肆。“這樣正好,吾名Psyche/普賽克,是汝之【食慾】,汝就和吾一起——把全宇宙都好好吞噬品嚐一遍吧。”名為普賽克的食慾將【時間】作為食材,吞吃掉了名為玲的存在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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